艾欧里亚很早就知道了自己是叛乱着的弟弟,生于斯长于斯的男孩子有着阳光般的面容,一种希腊特有的英挺俊朗像高山上的鹰一样在他脸上滋长着。
叛乱者的弟弟从小就很沉重,他常常在玩闹的高潮突然偃旗息鼓。然后一个人耿耿于心,再也提不起劲来,多少个夜静更深,当撒加从星楼下来时,仍然可以看见他蜷坐在狮子宫前的长石上,月亮挂在深蓝的天幕。
在他一个人的黑夜里,谁也没有去抚慰他。
良久。
炙热的暑气已经完全退去。萧瑟的秋风撼落了憔悴的黄叶,古老的宫殿也度过了风光的时刻。如今,带着一身创伤,落寞地矗立在荒烟蔓草间,守着岁月,守着记忆。
哥哥,为什么要背叛教皇?
教皇很好,虽然没有过多地看护我,但他不计较我是乱臣贼子,放我在所有人中间,还指点我的练习。
也许人们已经遗忘了我的身份。但是那难堪的身份就像一个火烫的烙印烫铭于心,每当试图忘记他时,他就用苦不堪言的疼痛来提醒它的存在。
象铜钟响起,清晰在空气中回荡,扣人心弦的疼痛。
清晰地响在耳侧。
叛逆者的弟弟!
叛逆者的弟弟!!!!!
无数的声音响在耳侧,响在天穹。响在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哥哥,为什么要背叛教皇?
哥哥,为什么??
我恨你!!!!
“没有你就好了!!”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吼,惊悸了整个圣域。
黄金狮子的伤口,
鲜血淋林!
曾经试图询问教皇,教皇说:“好啦,我不想再提。”教皇象是用这样一句冰冷的话封锁住往事。教皇渐渐变得冷漠,但威严依旧。
在那个无可逃避的结局那个最终到来的日子驾临前,他被教皇派下山。在前一天教皇已经叮嘱他要找到那五个孩子。下山去的艾欧里亚年轻的脸掩不住兴奋之情。
他想:教皇指派了那么多人,终于肯用他了。
终于肯器用他。
也许,从此他便真的可以和所有人一样了!
用不着带着那个耻辱的烙印而鹤立鸡群了。
所以,尽管教皇只是吩咐他“找到那几个小鬼,”
但他决定要杀了他们!
以报知遇之恩
和 赎罪
回到圣域,艾欧里亚一阵风似的奔回了狮子宫,倒在凉的阴的青石板上,企图来冷静自己耐躁不安的血液。
是这样的吗?
记不清是谁对他说的了,
只知道天地都已改变。
真是这样的吗?哥哥?
为什么人人都说的不同?
都在存了心骗我?
到头来,原来人人都早已知道真相,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谁也不对我说?
为什么?
我很你们!他仇恨地对着他们倾泻着他内心的夙怨,那张脸象云絮像冰雪一般漂移着游荡着融化着。他的悲愤如同豪雨,它们冲打着他那不堪一击的河岸。然后在风中他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凭吊般的长号:
“没有你们就好了!!”
鲜血淋林!!!!
当阿布罗狄走进教皇厅时,手里捧着今天的白玫瑰,却听得艾欧利亚的声音,又短又促:“为了给哥哥赎罪,我恳请教皇大人让我下山诛杀异类。不然……”听到教皇答道:“那………也好,你去吧。”
进去时,正好与他打个照面。
把花轻轻放好,他看到天阴沉地可怕。窗外,廖阔的天空将一点点亮色敛藏。衰竭的大地总有一种悲凉沉重的调子在低抑迂回。山雨欲来。
“他的神色不对。”担心地问。“我看一定有原因。”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愿这“原因”不是自己。不是那个人人皆知的却不愿提及的龌龊。
遥忆久远的心情,万般同旧时一样。只有情怀冷落,纵使万千玫瑰妆点的盛景也仅是疲惫的暮春。再也觅不回旧日的天真美好,只有孤灯伴着愁人,溅出一室温黄。
梦回之时,分明看见一双燕子翻飞。
燕子此物最是记恩铭情,一直若逝另一只决不苟生。
而燕子只择长湖浅草,不栖玫瑰的。
心中坚持的唯有极度的忍耐和甘愿的顺命。
看见阿布罗狄一双美目流盼,禁不住抬手拍拍他的头。
命运之轮早已驱使前进了吧?
一切已经命中注定一切已经招然若揭一切就要到来。
他并不害怕,相反,他还渴望它们到来。
人生不应只有生与死,生死之间总该有些什么?如果此生只要我在无始无终的宇宙里成为一把曾经燃烧过的火炬,指引一双眼睛前视。
那我已经做到了
…………
“艾欧利亚他……”
其实想说的是:“我担心你……”
撒加隐在面具后惨然一笑。
永恒不灭的宇宙里,悠悠无尽的天地啊!生我于这个时代却又有让我如此孤绝于这个时代,我能向谁倾诉吗?
需要吗?
有谁能为我伸冤吗?需要吗?
天地沉默了亿万年,依旧要沉默下去的,让我紧闭双唇,为此事添一个完满沉默的句号吧,
这才是众人需要的。
于是,他对阿布罗狄说:“叫沙加上来吧。”
一切已经命中注定一切已经昭然若揭一切就要来到。
只是没有想到:
是由艾欧利亚推动了命运之轮。点燃了十二宫的火钟。
原来,简单的仇恨却可以毁灭一切的。
不知这十二人中会有多少同自己一样,
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