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找你老公行吗?”电话那端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哦,是雨菲,你这个该死的处女,在哪里?怎么总是出其不意?”
“嘿,swallow,你还好吧!再叫我时,麻烦你把那个‘座’字加上,告诉你——我嫁人啦!”
什么?这家伙结婚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愤怒地很想擂她两拳,不过隔着数百里的电话线,就是手心再痒痒,也只有为她祝福的份,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有了归宿,我其实高兴还来不及。
雨菲是我的高中同学,多年好友,处女座,上学那会儿我们常钻进一个被窝说悄悄话,我私下里称她为处女。她是个皮肤白净,睫毛长长的女孩,她的唇红润而饱满,是介于小巧和性感之间的那种。
记忆中处女座的女孩应该是“不惹人注目的效率冠军,是谦虚的典范”,是“生活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的。但雨菲是特例,她是很有个性且极具魅力的人。
初见她,是高中报到那天。我和几个同学正在招生榜上寻找自己的班级。一个身着白色休闲衣裤,脚蹬白色运动鞋的女孩骑着单车翩然闯入视野,乌黑的马尾辫被一根黑色缎带高高束起,浑身洋溢着勃勃的青春气息。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她。
事实上,不光是我们女孩子喜欢她,喜欢她的男孩也大有人在。班上就有一个男生每天早晚堵在她上、放学的必经之路,表白心迹。情书写了一大摞,还托我们传话、送花。但雨菲不为所动,她说,几年前就有男孩苦追她,要想处朋友早就处了。说这话时,雪白的脖颈扬得高高,一幅誓死撼卫处女尊严的架势。
不过,雨菲在朋友中人缘极好,性情坦率热情直爽。唯有对朋友圈中另一位处女座的男孩不满颇多,两人天生的一对死敌,就像宝黛在一起,本来好模好样的,说不上哪句话,脸色就晴转阴了。
还有半年就高考时,按照父母的愿望雨菲去了遥远的桂州亲属家准备考军校。高考结束,她如愿以偿。
大学时代,雨菲在来信中多次提到那个曾经誓不两立的处女男孩。我问她是否爱上了他,她坦白承认,她说,当爱情来临的时候她全然没有在意,而时过境迁,往事成昨时,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其实已经来过,只不过又走掉了。
三年大学时光,他成了雨菲的影子,触之不及,挥之不去。当爱已成往昔时,雨菲选择的是逃避。记得她那时常唱的一首歌是“寂寞的时候想想我,想我的时候来看我”,常说的一句话是“相见不如怀念”。学生时代,雨菲一直是孑然一身。
再后来,毕业一年后我先结了婚。转年夏天,在娘家看见雨菲。一见之下,吃惊不小,本来属于健康青春类型的小处女竟变得窈窕而苍白。当着大伙的面,她说是因为胃肠不好造成的——认识她这么久,只这条和我看过的有关处女座的说法相符,我暗自思忖。但雨菲临行前,又否定了这个说法。
她说自己其实是“为伊消得人憔悴”,黯然销魂终不悔。这个“伊”是毕业时一起分配到单位的一个男学生,女友低他一届还没毕业。因为和雨菲两个人都是形单影孤,又都住寝,才出校门的两个大孩子一拍即合,经常一起吃饭游玩。雨菲又生性活泼,胸无城府,在男寝也是出入自如,心无芥蒂。
待到两个人日久生情,发现谁也离不开谁时,男孩的女朋友已经毕业,千里迢迢来到他们所在的城市。雨菲此时是欲哭无泪,欲罢不能,进退两难。放不下自己的心,又不愿掠夺别人的情,所以就成了我见到的样子。
我安慰她说,这样也好,多年来想减肥一直没有效果,这回可真是找到了瘦身秘诀,就把这情场失意叫作“处女瘦身法”吧。雨菲听后笑了。她本是性格开朗的女孩,我相信她会很快走出情感的阴霾的。雨菲自己也说,单位里热心的红娘还真不少,忙着给她介绍朋友的有好几个呢。
再以后,我的工作忙起来,俗务缠身,便很少跟她联系了。只是夕阳西下,或细雨飘飞的日子里,间或想起少女时代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留一份畅然在心头。也常想,雨菲她怎么样了呢?异地他乡过得可还如意?但因为心境不佳,也只是想想作罢。
今天,意外地接到她电话,我都开心死了,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傻傻地问了句:“你老公他好吗?”
电话那端的雨菲咯咯地笑个不停,她说:“我老公啊,全身上下就一个优点,那就是对我好。”
真的吗?太好了,我的小处女,不,小少妇,你幸福,我也快乐。知道电话线的那一端是你,而且是幸福的你,天知道我有多么开心。
……
我高兴得语无伦次。长长的电话线就这样娓娓地传送着我们长长的思绪和长得唠不完的话儿。
曾经的小处女在电话那端依旧是青春勃发,巧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