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联系到巨蟹座的形象,给我们展现出了一个与现代大众化占星学里所说的“好母亲”、“好主妇”完全不同的空间。Hugh Lloyd-Jones在他的《Myths of the Zodiac》中曾经提到,根据某些希腊的作家,黄道起始于巨蟹,而并非白羊。这点似乎吻合了“巨蟹代表生命起源,灵魂进入肉体”的这一面。从很久很久以前,星盘中的第四宫(巨蟹的原初宫位)的宫头就与“生命终结”有着很大的关系,同时也代表着“生命的开始”,因为这是太阳在午夜十分所在的点,代表着第一天的结束与第二天的起始。在埃及神话中,太阳神每天都会坐着自己的金船穿越天庭,而每个晚上都会潜入地底世界与一条恐怖的巨蛇作战,并在胜利后开始新的一天。巨蟹座这个与生命的种子起源息息相关的奥秘,不单单联系到了“原始的母亲”,也联系到了“原始的父亲”,因为如果用神话语言来解释,这个星座不单单联系到了从子宫中出生,也联系到了灵魂种子的孕育与新生命的开端。这一神秘元素,貌似深深地影响着很多巨蟹座人的生活以及他们的性格特质与母性,也就是说,这个星座的“通常属性”。
希腊神话将巨蟹放在了“古老母亲”的国度。出现在海格力斯(Herakles)的任务中,具体点说,是杀死许德拉(Hydra)的战斗中,而Hydra则是毁灭了Lerna王国的九头龙。在战斗中,所有生物都帮助了海格力斯,然而,有一只巨大的螃蟹,是众神之母赫拉(Hera)专门派出来对付她的敌人海格力斯的。这只巨蟹潜伏在Hydra出没的沼泽附近,用它的钳子使劲夹住海格力斯,并去咬他的脚与脚踝。遭受了这么经典的“巨蟹行为”,海格力斯差点没能完成任务,于是最后他狠狠一脚,将巨蟹踩得稀烂。之后,赫拉为了感谢巨蟹所做的一切,将它升入天庭,让它在黄道上占有一席之地。
赫拉(Hera)非常痛恨海格力斯(Herakles),很讽刺地,海格力斯的名字Herakles,原意是“赫拉的荣耀”,因为他是宙斯与其婚外情人生下的儿子(而赫拉则是宙斯的原配夫人)。然而,在这背后,她的仇恨是一种母亲的愤恨,对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外来“英雄”的愤恨。在巨蟹座存在着一个反射这个问题的阴暗面,而巨蟹座人的一生,则往往被那些为了解放自己而与母亲和“大母神”进行深层斗争的结果所影响。古老的巨蟹,代表着母权至上,而对它来说,父亲只是带来种子的工具。巨蟹最原初的元素之一,就是完全对立于主观需求和个人自由意志的抉择,与经典的“恐怖母神”一样,宁可战胜甚至毁灭自己的子女,也决不允许他们逃出自己的控制圈。神话中的螃蟹所用的,也是非常经典的“巨蟹式陷阱”,抓紧英雄的脚,却不直接正面与其冲突,用另一种方式来说,就是在英雄与妖物战斗的时刻,削弱他的力量。巨蟹与九头龙相互勾结,并通过某种特定的“关系”得到实行,在这种关系里,一方看上去对另一方很有好感,并助其作战,然而实际上却在背后拖住了另一方的后腿,使其不能在他最困难的战斗中发挥全力。该星座的这个阴暗面,我们甚至可以在那些巨蟹座个体最英雄式的表达中找到映证。“赫拉的螃蟹”问题,并非单一地针对男性或者针对女性,因为这只螃蟹会潜藏在所有星盘受巨蟹座严重影响的人心中的沼泽里。受巨蟹严重影响的男性,往往会在与同性间的关系中发生问题,因为男性的“英雄面”看上去仅仅是一种野蛮、挑衅与暴力的表现。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巨蟹座的两个面:“恐怖的母神”:一心想要将出生者控制于手掌心。与“神明父亲”:生命的源泉,个体的追求目标。在《The Origins and History of Consciousness》这部书中,Erich Neumann 认为,双亲世界的这两面,实际上是一个整体中的两部分,对于那些原始的思想或幼童来说,就好像是雌雄同体一样,并且在数千年间都用Ouroboros这条“世界之蛇”来表示,咬着自己尾巴毁灭自己并重生自己的蛇,是人类起源的最原始符号之一,潜藏在最远古深处的那个心灵与世界还是一体的年代里,而在那个年代,“世界起源”的这个问题与“人类心灵与自我的起源问题”实际上是同一个问题。这个形象诞生在一个将父亲与母亲一体化的深潭中,从而解答了“我从哪里来”的问题。是一个在阴阳对立面诞生之前的“完美”,是一个创造了世界的蛋。于是,Ouroboros就成了最初的创造元素,成了荣格所说的“集体潜意识之海”,不停地自我交合,不停地自我繁衍。巨蟹代表着这个母亲的子宫,虽然不仅仅是母性的,而是雌雄合体的。父母世界的合体,永久的同居。巨蟹座被指引着去寻找这个神圣的源泉,这也是他们的“魔”,看起来既像是生命的起源,肉体分开与出生前的起源,也好像生命的完结,心灵与“唯一”的融合。是一个回归到子宫中的寻找,同时也是一种对造物主的寻找。这个原始象征的最初影射,当属个体母亲。或许正因如此,无论母亲对他们有着很强的影响,还是很弱的影响,这个形象才在巨蟹座的一生中都会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经典的巨蟹座“恋母情结”,往往与个人母亲没什么关系,而是对内在源泉进行逐步寻求的第一步,虽然在巨蟹座人生的不同阶段,会在“个体母亲”身上进行这类寻找,无论“个体母亲”是男性还是女性,只要能够“保护”他们并消除他们心中的恐惧、孤独与隔绝感就可以。女性巨蟹座也在她们的关系中寻找着这个“父母结合体”,或者是企图通过自己的母性使自己变成该结合体。很多巨蟹座成为“被排斥的孩子”虽然是个可悲的命运,却是让神话的最深层含义能够在其人生中起到作用的必经之路,而“圣父”则会因此变成一个内在的容器。
《在创世之前的存在或许应该与“先知”联系起来。在那个时期已经存在的神创之物,参与了神明的智慧,沉浸于智慧的海洋之中。而最初的“海洋”,或许是一个万物初始的象征,因为,Ouroboros,作为自生自灭之蛇,它也是一个“海洋”,它不单单是造物的初始,同时也是智慧的初始》
除了Neumann口中名为《生灭蛇式的乱伦》之外,(*注:生灭蛇式的乱伦:Ouroboric Incest,因极度渴望抛开人生,并沉浸于“双亲世界”的怀抱所造成的严重心理压力),在巨蟹座还存在着一种很强大的创造力。巨蟹座在艺术领域里的活动往往可以带来艺术家的诞生,因此,比起“家庭主妇”和“能干的厨师”,我宁可将他们与诗人、艺术家或音乐家联系起来。如果要举例,例子可以多得数不清,而普鲁斯特(Proust)和夏卡尔(Chagall)就是两个代表性的人物。巨蟹座的“魔”,与“将海洋王国的景象公布于众”紧密相联,无论是创造一个形体上的“子女”,还是指艺术范围内的创造,虽然对于巨蟹来说,后者往往比前者重要许多,而这种特性则会在一个“受到巨蟹力”照顾的“创意个体”身上得到影射。
在希腊神话中,海洋王国,生命的起源,属于海洋女神,Thetis(特提斯,海的女儿)。一个善良的生命救助者,同时也是一个妖物。她的前身则是巴比伦神话中的海妖Tiamat(塔雅玛特邪龙),死于火神马杜克(Marduk)之手,而从它被肢解的尸体中诞生了万物。Thetis或Tethys于是也就成了所谓的Creatrix(女性创造者),她的名字来自Tithenai这个词,作为“魔”或“莫伊拉”,它的意思是“布置”或“整理”。《创世记》的开头,造物主的灵魂出自水中,但Thetis不单单代表着造物主,也代表着水,而她比希伯来人造物主YHVH的存在久远得多,在她的深处包含着阳和阴,包含着种子与子房。她也被称作Nereis,意思是“潮湿元素”,从这里引伸出涅柔丝(Nereus)或Proteus等怪异的神话形象,被称作“海之老人”的预言家,他长着鱼的尾巴,尾巴上分别有狮子、鹿与蛇的一部分。Proteus是海之父,就好像涅柔丝与特提斯是海之母一样,有着变身与预知未来的能力。如果我们想通过它知道未来,就必须和他一起,等他经历多次变身,每次都会变成恐怖的怪物,直到最后才变成他那奇特的样貌并说出预言之词。Ulises在其漫长的旅途中曾经寻求过Proteus的意见,而且必须承受Proteus的多次变身,直到最后这个古老的“魔”的真身出现,并回答了他的问题。将海的老人与耐心地等待并承受不同“像”的折磨,暗示了一个在创造过程中至关重要的阶段。艺术家们在心里得到一个固定形象前,所看到的都是一些不断变化扭曲着的像。也同时象征着一种分析精神,因为在梦境与幻想中,我们会常常看到很多流动着的、毫无关联的“像”,而这也需要很仔细的观察,才可以变成显意识可以消化的东西。
巨蟹座向来有着“模棱两可”、“难以定型”的名声,而对我来说,这只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因为巨蟹座,是水也是潜意识,是在不停变换着的,于是他们所在的世界,也是一切都在不停变换着的。或许巨蟹座的人会对Ulises向Proteus所做的事情感兴趣,Ulises将海之老人从深海中抓出,并耐心等待,直到海之老人向他交出自己的智慧,不然Ulises将找不到回头的路并永远地游荡在海上,永远地没有“家”。
海王波塞东曾经想追求特提斯,但一个神谕告诉他,特提斯将有一个儿子会比他的父亲还伟大。这一点令我们想起,水之国的孩子都被附有某些“深不可测”的特性,而这对巨蟹座来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母亲与孩子间的关系,还有就是巨蟹座与他们的生理子女或非生理子女间的关系。波塞东放弃了他的想法,而宙斯(特提斯神话的某些版本里有提到)则命令特提斯与一个凡人结婚,这样她的孩子就不会威胁到奥林匹斯神明们的地位。于是,海之女神,也就是男性面的预言家Proteus,只能与人类交合,用另一种说法就是,她的创造力只能在显意识以及人类的表达范围得到疏通。记得荣格说过,心灵的转化与发展是不可能在单独情况下完成的,而是取决于与“自我”的互动,取决于某些“神性”与“人性”间的关系,就好比特提斯与她的人类配偶。在炼金术里也有着这类奇怪的悖论,在提到释放神圣的墨丘利,提炼哲人之石这方面,大地的子房取决于人类炼金术士的参与,《炼金艺术能将自然界的不完美完美化》。荣格利用了17世纪神秘学者Angelus Silesius的话:
《我明白如果没有我
上帝不可能得到任何一刻的存活。
当我死去之后
他不可能存活。
没有我
上帝连一条虫子也创造不了
我不可能与他分享
他那毁灭的命运
我和上帝一样伟大
而上帝与我一样渺小
他不可能在上面
也不可能在下面....
...我是上帝的儿子,他的儿子
而他也是我的儿子
我们是两者合一
父亲与儿子》
作为奥林匹斯山众神的决定,特提斯嫁给了一个名叫Peleo的人类,他们的结合生下了著名的英雄阿基里斯(Aquiles),本身带有巨蟹座的所有特点。在他小的时候,特提斯为了在特洛伊之战中保护他,将他装扮成女孩,当他们在特洛伊城墙前露营的时候,他大发雷霆,Graves将他的行径定义为《歇斯底里》。特提斯总共有7个孩子,但是她的母性无法承受这些孩子都要被禁锢在死亡圈里这个事实,于是她将6个孩子活活烧死,并使他们的灵魂回归奥林匹斯山,在神明中占有一席之地,而她的丈夫,Peleo,由于6个孩子的死亡感到深深地耻辱,并尽全力保住第七个孩子Aquiles,抓紧他的脚跟,至此,这位英雄的全身都是不死的,除了脚跟。神话的这个版本貌似出自另外一个版本,讲的是特提斯将所有子女都扔进冥河浸泡,使他们得到不死,除了Aquiles的脚跟,因为被抓在特提斯的手里。但两个故事内在的含义是相同的。在人生中,这些神话可以表现为一个母亲为了是自己子女达到“奥林匹斯”的高度,而不惜使他们失去“人性”。在另外一些情况下,当巨蟹座找不到子女来投射他们的这种超人的期待,则会把视角转移到他们的作品与创造物中,不希望自己的作品有任何瑕疵,不希望看到任何非神性的东西。或许正因如此,巨蟹座并不是经常活在自己的创作力中,而是将这项实行任务寄托给某个同伴或某个最爱的子女。
阿基里斯(Aquiles)的故事很稀奇,貌似命运三女神对他的命运很犹豫,不知道是不是给予他一些其他人没有的选项。她们曾经预言他如果不是很年轻就死去,将会获得很高的荣耀,但也可能在黑暗的一生中存活很长时间。很显然其母特提斯选择了第二项,而Aquiles自己却选择了第一项。我想我们不能表面地分析这些情节。神话中的某些时刻,强迫主人公行动,但为了争取拜托女神的束缚,很可能给他自己的生命带来很大的危险,甚至将在某个层面死亡从而得到另一些层面中的自由。这种努力我们在很多巨蟹座的幻想原创力上可以看到,但是也有很多,或者说太多的巨蟹座人,宁可选择另外一条路,舒服地活在母亲创造的温床中,从而无法达到自己能力的最高点。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特提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去参战,将他化装成女孩(巨蟹座经常会看到“母亲”如何将他们与生活分离),然而,Ulises在女人群中发现了Aquiles,并将他派去参军。在战斗期间,Aquiles的母亲也不间断她的企图,不停地拜访自己的儿子,给他带去新的铠甲、合身干净的衣服等,奇怪的是为什么荷马在他的作品中没提到特提斯还给她儿子带鸡汤...如果Iliada的故事并不伟大也并非悲剧,那么反而可以把它看成喜剧,而这一段也确实很有意思。唯一能够平复阿基里斯怒火并说服他参军的人是他的朋友和爱人Patroclo。正因如此,人们才发现了他的勇气与价值。这里我们又看到了巨蟹座的另一面:一种很深的情绪失控,往往是能够使巨蟹座正式面对人生的最好“马刺”。
“伟大母神”的题材对很多兽带上的星座来说都是一个“威胁”。在巨蟹座这方面,貌似对她的描写是“生命的赋予者”和“海洋的统率者”:是诞生婴儿的氧水,是潜在着个体意识的无意识之水,而它那“母亲”的形象则是巨蟹座一生中最强劲的力量。在晚一些,这种力量将从个人母亲转化为无意识创造力,但是,无论如何变化,巨蟹座都会或好或坏地与她有着联系。这个“魔”的黑暗面就在于与“母亲”那种模糊的关系,并将卡住该星座的男性或女性,并抑制他们个人能力的成长。而这个“魔”的光明面,就是可以将潜意识的景象暴露于阳光下。在巨蟹座的一生中,与母亲的分离则意味着一种仪式性的进步与转变,并且这种转变不会单单一次,也不会只停留在一个层面。像螃蟹一样,生活在水中,并接近陆地,巨蟹座人虽然生活在现实中,却总有一只脚踏在水里,而且他本身也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孕育“海之子”的子房。